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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国地名。——译注
当凯瑟琳经历着这一切时,在伦敦,累得精疲力尽的默里每晚在外吃过饭后,独自回到家,反复读着她的信,斟酌着用恰当的口吻给她写回信。他的责任重大起来(不久就将成为书报总检查官),然而夜晚他自己的野心是成为当时英国最杰出的诗人。前一个秋天在佳星顿时,他初次拜读了济慈的书信,这是他生活的一个转折点,尤其是发生在这一特定时期,命运似乎将济慈的疾病①从他自己的肺部转移到了凯瑟琳的体内,因而使他感受至深。不久以后,他告诉她说觉得自己可以写出“前所未有的爱情诗篇”,然后他又宣称:不,亲爱的,你我都是英国人,正因为是真正的英国人,才与我们同时代的人隔离,他们信奉异教邪说,只有你和我,还有华兹华斯,柯勒律治,兰姆,济慈和雪莱遵循。。你是英国完美的花朵——莎士比亚梦想过的——我知道我有些异想天开,但这些奇异的想法有时却是真实的。
可怜的默里,这种异想天开选择了讽刺性的词句。事实上,正是“异教邪说”将要改变英国诗歌,两位外来者,艾略特和庞德已经着手准备造反。
对于默里来说,共同逃避城市和腐败的生活并非通往成功之路,这时他写的诗虽然源于生活,使用的却是僵死的语言。至少,在他们家是凯瑟琳以一种最非英国化的方式更新英国文学。
接着她得到了令人吃惊的消息:埃达不久就将到来。埃达并未得到默里的鼓励,自己去了护照办理处,当众哭了一场,终于达到了目的,凯瑟琳开始收到一些她写来的歇斯底里的信件,比乔夫诺太太还要糟糕。埃达当真要来了,来以凯蒂对她的需要为生。凯瑟琳有些将埃达比作食人动物的说法:“她有点像个食尸者。。只要我需要按摩,她就像个天使,因为这是她的食物,。。所以在工作室时我常常感到狂怒,因为她当着我的面把我吃下去,我真的觉得恶心。”
2月10日,凯瑟琳誊写完了《我不会说法语》,将稿件寄给默里:“收下吧,是你的,”她写道,“然而我写时有着多么奇异的感觉——啊,我似乎是一个成熟的作家了——种权威人士——就像我对你的诗篇的感受一样,但愿你收到后喜欢它。”
她告诉他说自己晚上梦见了一个完整的故事,甚至连标题都有了,那就是《日与月》,第二天她把它写了下来,誊好了,准备着手一些了不起的新作品,只是时刻担心埃达会出现。她跑来干吗?他生病好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能理解。
埃达2月12日到达,带来了一些挤扁了的水果蛋糕,“对我的状况近于歇斯底里”。在接连给默里写的几封信中,提到她时充满了几乎同寒热差不多的厌恶心情:“她是令人讨厌的歇斯底里的食尸鬼,只有把我吃了才能感到满足。”“可惜你没有看见她拉长着脸孔,说‘我觉得你病得很厉害’,我感到血都冻结了”。“噢,我讨厌透了她这个人,她那老母鸡似的劲头——还有她的‘我们、我们’。”“一天,埃达问道:‘凯蒂宝贝,谁是华兹华斯?我会喜欢他吗?不要皱眉,我爱你,天使,爱你的一切,包括皱起的眉头。我什么时候再替你梳头?’”①诗人济慈死于肺玻——译注然而这是莱斯利最大的胜利,她到达后7天,凯瑟琳窥见了都德的狼的血红舌头。
2月19日,今天我很早就醒了,打开百页窗,看见太阳已经升起,我开始背诵莎士比亚的诗句:“这温柔的云雀厌倦了休息”,然后一头倒在床上,我开始咳起来——吐了一口痰,有点异样的味道——原来是鲜血,就这样我每咳一下都会吐一点血。噢,当然我吓坏了,但只为了两个原因:默里不在时,我不想生病,我指的是“病重”,我首先想到的是默里;第二,我不愿意发现这是真正患了肺结核,也许会大发作——谁知道呢?——我完不成我的作品了,这是至关紧要的,就这样死去多么可怕蔼—只留下“零星片断”,没有完成真正的东西——埃达去请医生了。
医生勉强也可说是英国人。看过病后,凯瑟琳写信给默里,轻描淡写地谈了此事,“波吉,”她写道,使用这个曾经是小弟的昵称来称呼默里,“这不严重,没有让我卧床不起,绝对可以治好,但我吐了一点血。”事实上她看见鲜血“差一点吓坏了”,她马上就明白了。济慈知道,劳伦斯知道,她自己的贝尔姨母也曾经知道这个。
凯瑟琳称之为“水泡眼”医生的是那种她讨厌在异乡遇见的默默无闻的人物——“疯狂地热衷于花柳病和激情”的“肮脏的蛮子”。她“肯定他来此,是因为曾用一个脏钩子杀死过什么可怜的女孩子”。唯一能做的是忍受他的眼神,写信给英格医生,以及为塞甘先生的羊写作。除此之外,她当然还能求助于幽默,写下一些好笑的话,或者她可以继续工作,可以搏斗一晚,直至天明。
写作《我不会说法语》有三个推动因素,其中之一就是自从这次到达法国后对法国人的莫名其妙的痛恨;另一个是她对战争以及战争给她热爱的一切造成的危害所感到的极度失望(“它时刻在我心上,一切都被它弄糟了”);然而她承认最有力的推动因素是她对默里的爱情,写作此书时她“以我们的爱情为食粮”,称其为对爱情的颂歌,“你知道这是我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
这是她第一部不是以自己为叙述主角的短篇小说,写作方式是完全模仿小说中玩世不恭的叙述者。当时凯瑟琳大量阅读狄更斯——“我并非漫不经心地阅读狄更斯”——并非毫无意义。她过去一直采用模拟手法,现在则发现了在整个作品中从头至尾使用模拟的方法。另一更为明显的影响是陀斯妥耶夫斯基:在小说的笔调中,在肮脏邋遢的叙述者的自我表白中,都能找到不少《地下室手记》①的痕迹。《我不会说法语》是凯瑟琳称为自己“反对腐败堕落的呼喊”的短篇小说,表明自己艺术目标的最具说服力的叙述之一,下面的一段话常被引用:在写作这场游戏中我有两个“开球”,其一是快乐——真正的快乐——在波琳促使我写作,此种写作我只有处于极乐的平静状态下才能进行,此时某种绝妙可爱的东西似乎在我眼前展开,像一朵从未意识到冰霜寒冷的鲜花——知道周围的一切温暖,柔和,静静以待。我一直竭力想将其表达出来。
另一个“开球”是我旧有的,如果没有体验过爱情,那会是我唯一的:①陀斯妥耶夫斯基著名作品之一。——译注并非仇恨或毁灭意识(两者都是采取蔑视态度的真正动机),而是一种极端的绝望情绪,感到一切都像杏花和圣诞糖果一样注定要愚蠢任性地走向毁灭。对了,当我掏出一张香烟纸时,正好找到了准确的词来形容它——反对堕落的呼喊——这的确是一矢中的,不是抗议——而是呼喊。当然堕落也是就其最广泛的意义而言。
目前我已处于这第二种状况,全力以赴驶进了深深的海洋。。《我不会说法语》首次问世时由私人出版社印刷的小版本非常珍贵,当时未经删改,尚未磨去锐力,后来则再也没有重印,因而故事的原来形式就鲜为人知了。
故事叙述者是一个名叫卢尔?都克的愤世嫉俗的年轻波斯人,“像一个洒了香水的狐狸似的法国人”,他坐在咖啡馆内沉思,而整个故事则经过他的思绪。
他为两份报纸撰稿,但爱好严肃文学,他还喜欢具有英国风味的东两:身穿英式大衣,寓所内有一张英式书桌;他喜欢那个关于“一个鱼丸”的滑稽歌曲;他对英国年轻作家迪克?哈蒙有一种同性恋似的喜爱,他们曾在巴黎见过面,后者更喜欢他自己的母亲。
在咖啡馆,都克拿起一本记事簿,发现有人在那儿写下了“那句愚蠢的套话‘我不会说法语’”,而正是这句话突然使他回想起关于迪克和那个孤独无援的漂亮英国女孩的悲惨故事,迪克把她带到巴黎后不久就抛弃了她。
迪克称她“老鼠”(无疑是“老虎”的余音),她也没有其他名字。他们请都克在一个“体面”的旅馆预订两个房间,他去车站接他们。老鼠优雅柔弱,身披黑毛镶边的黑色长斗篷,双手藏在小小的皮手笼内——“老鼠第二”。
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不会说法语”,她在巴黎不认识别人。
他把他们领到房里去,休息了一会儿,老鼠请求“立即送茶来!”他不久就察觉到他们之间一切都不对头;然后迪克跑到另一个房间去“写一封信”:“是给我母亲的”。他再也没有回来;尴尬不安地等了很久以后,老鼠走到对面房间,发现留给她的那封信:老鼠,我的小老鼠:这没有用,这不可能,我不能坚持下去,噢,我的确爱你,我的确爱你,老鼠,但是我不能伤害她。。都克(当他坐在咖啡馆回忆这个小小悲剧时,我们知道他实际上是个男妓)不能安慰老鼠,她避开他温柔的帮助,对他所说的“请把我看作你的朋友”的话感到怀疑,但是接受了明天给他打电话的建议,因为“一切都太困难了”——因为“我不会说法他就这样离开了,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故事显然是在某种程度上对卡尔科的《纯真》的反驳,默里在前一年7月曾为《文学副刊》评论过那篇作品,她现在告诉他“题材,即‘说法语’,当然是取自于卡尔科,格特勒以及天知道谁,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当然明白),我并没有故意伤人,的确没有。”
实际上故事原稿是紧接着一段话后开始的。
那段话开头说“但是,天哪,天哪,我多么痛恨法国人,他们总处于发情期,看看他们怎么跳舞,嗅着一个女人的裙子吧。。”将前半部分寄给默里时,凯瑟琳说自己刚才重读了一遍,想不出她“究竟从何处得来的故事——取自于现实生活远不如人们想象的那么多:那个我讨厌的非洲洗衣妇——但仅仅是讨厌而已——而迪克?哈蒙,当然是,有些是——”。
她在此处中断了,不难看出迪克?哈蒙“有些像默里”,而戴着皮手笼的老鼠则部分是他1912年带到巴黎去的凯瑟琳,是6个星期前离开伦敦滑铁卢车站的凯瑟琳,当然肯定也是他1911年在巴黎抛弃的玛格丽特,借口该责备母亲。而都克则像司各特?菲茨杰拉德①的尼克?卡罗威②一样,是凯瑟琳以自己的眼光观看自己,这个角色蕴含着对她聪明的自我的自我谴责一对《纯真》中四处剽窃的维尼的自我谴责。
两年以后,当康斯特布尔准备出版包括《我不会说法语》在内的选集时,迈克尔?萨德勒③坚持要删去某些片断,这些片断都与性的滥用有关,其本身目的在于使都克的自我描绘更清晰、邪恶,正是其刻薄的讽刺意味才使故事的意图一览无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其实是凯瑟琳的《荒原》。
1920年,听说康斯特布尔要求某些删改,凯瑟琳说她对迈克尔?萨德勒感到极端愤怒,绝不会同意:“难道要我为了40个英镑摘掉故事的眼睛吗?。。轮廓将变得模糊不清,那些清晰的线条不能删掉。。。”第二天,她作了让步,认为自己过于任性,然而后来又再次改变想法,后悔不该删去一个字:“我错了——大错特错。”
经过那次《日与月》的梦境体验后,凯瑟琳又着手某个“了不起的故事”;但这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