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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斯菲尔德传-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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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大地更近一些吗?”他应该弄些园艺,养些动物。同沙利文下棋只会助长他“已经过分发达的智力中心”。是的,她的确关心劳伦斯,想在春天再见到他,但她现在不想写任何书了。

她后来告诉默里她已问过格吉夫是否能让她留下来,他已同意让她呆两个星期,“接受观察”。如果让她留下来,她就真的得救了。自从《苍蝇》以后,她只写过零星片断,“我因生活过于贫乏而要死了”。埃达目前暂时住在西莱特旅馆,她当然感到“非常悲惨”。

埃达在巴黎哀悼她的损失,守着“一个完全空虚的世界”,“的确,我已同凯瑟琳说过永别了”,她知道不能再见到凯瑟琳了,开始寻找在法国生活和工作的机会,后来打听到某个农庄上有工作可做。

凯瑟琳对她说:“那地方太偏僻了,你只会感到沮丧乏味。。但是你现在的确认为我们的关系完全错了吗?。。如果你真如你想象的那样爱过,现在怎么会因为我不再是孤立无援的而如此悲伤呢?试着装装样子吧。”

凯瑟琳把她的生活描绘给默里听:7点半起床,用冰冷的水洗脸,坐下吃一顿丰盛的早餐──“铺床,收拾房间”,白天在花园里,晚饭后有音乐,“长鼓,圆鼓和钢琴──跳舞或者表演各种古怪的舞蹈练习”。睡觉时,扬医生来替她封好炉火,她则替他缝补裤子。

他不能认为他俩己渐渐分离!她只是尝试把自己过去一直有的想法付诸实践,体验另一种“更为真实”的生存。

格吉夫先生希望我下午去厨房“观看”。我在角落里有一张椅子,厨房很大,有6个帮手,领头的奥斯特洛夫斯基太太四处走动,伊然像个女皇。

她极其美丽,穿一件旧雨衣。妮娜是位高个子姑娘,身穿黑色围裙──也很可爱──在研钵里捣碎东西。另一位厨师在桌上切东西,碰撞着碗碟,一边唱着歌,还有一个跑进跑出端碗碟。有人清洗锅子──狗躺在地上吠叫,害怕清扫壁炉。。格吉夫先生大步走进来,抓起一把切碎的卷心菜吃下去。。一切都是如此。“一张一弛”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形容词。

①伊朗一省名。──译注

她告诉默里怎么在车间度过一个早上,打铁炉生着火,格吉夫先生在刨木头,舒尔曼先生在做车轮。牛买来了后,格吉夫先生就要为她在牛棚里做一张高躺椅,她可以坐在那儿吸入它们的气息,大家已经开始称它们为“默里太太的母牛”,所以她将留下来。

这一切没有什么神秘之处:凯丝?比切姆无论有时似乎是别的什么,但永远是一个比切姆,一直渴望过一种群居的,不用思想的积极生活,像她自己那个大家庭一样;戴尔祖母在厨房为满架子的瓶装果酱忙碌,贝尔姨妈谈论着肩带,帕特?西安给马装上鞍子,或搬进牛奶──或剁去鸭头。那种做一个“作家”同默里──他对此除了从她那儿了解的以外几乎一无所知──一起度过的乏味生活实在太过分,而死亡的迫近使她更急需重获一种记忆中卡罗里的生活。

40年前人们通常说格吉夫是“害死凯瑟琳?曼斯菲尔德的人”,因为那时人们读到她在冬天将至时如何感到寒冷,在厨房里干活,削萝卜,剥葱头等,现在则很易明白这些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在修道院结识的一位最好的朋友奥尔佳?伊万诺夫娜(她后来同弗兰克?劳埃德?赖特①结婚)曾描绘过默里太太到达时的情景:“她站在我们大饭厅的门口,用锐利的黑眼睛看着大家,双眼燃烧着对新印象的渴望。她想同所有的学生一起坐下进餐,但别人把她喊到另一个饭厅去了。。”随之而来的是亲密的友谊。赖特太太在一篇充满对凯瑟琳亲密了解的文章中说道:“格吉夫所做的最为人道的事情之一就是吸收她进入学院。”

大家从一开始就明白默里太太没有多久好活了;那时学院还没正式开办,如果格吉夫只思考自己的利益,就不大可能冒险毁坏声誉──事实的确如此──在学院成立的第一年就让一位作家死在那儿;再说她也不是像罗瑟米尔夫人(她很快就放弃了自己的希望,离开了)那样是潜在的基金来源。

至于格吉夫的学说,则基本与此无关,它们或者过于幼稚,或者过于陈旧,只适合于没读过什么书的人,又没有什么道德内容,他的“了解你自己”几乎算不上现代希腊语;他的“平衡中心”的概念来自于那种只会制作坚实板凳,却不大可能推翻三位一体①的人。但是在凯瑟琳最后竭尽全力去发现“自我”的时候,他一直是她亲切上直的朋友,他告诉她:“不要思想,不要写作,。。再次用你的身体生活。”

他不是骗子,他能砌墙,刨木头,裁剪衣服,印制蜡纸花样,设计“圣地”所有的装饰,修补东方地毯,在厨房抓起一把卷心菜,这种人不是等闲之辈。

他靠自己的工作养活一大家人,但从未“发财”,作为一个父亲,他代表了凯丝?比切姆从不知道的一切。他在自己身上很少花钱,对金钱完全没有兴趣,除了把它视作进行工作的手段,钱倒进他的口袋,立刻又倒出来。

他总是像土侯一样赠送礼物,有时还为那些想来看他,却没有钱的人支付旅途开销。

11月中旬,格吉夫让凯瑟琳搬进工人住宅的一个房间,“简单狭斜,她在里面感到很冷,写信给埃达说房间“地板光秃秃的,矮小的桌上放着水①弗兰克?劳埃德?赖特(1867~1959),美国建筑师,建筑学家,他主持设计的日本东京帝国饭店、美国匹兹堡“落泉”别墅、纽约古根海姆博物馆等,皆颇获国际建筑界好评。──译注①基督教的主旨,意谓上帝本体为一,但又是圣父、圣子耶稣基督和圣灵三位。──译注罐和脸盆等等”。然而除夕写的一封信则说她在那儿居住的整个期间白天从不需要呆在床上,这让人惊奇。她告诉默里:“只有在接到埃达来信时我才会想到她,可怜的埃达!我为她感到遗憾。”

她也为默里感到难过,注定永远要当“一位作家”,只是在书房内进进出出,“你难道没有厌倦关上那扇门,坐在那张书桌前吗?”她问他,不知道桌上是否连花也没有。

她确实知道有两个人会理解这个地方,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劳伦斯和e。m。福斯特,但是她说劳伦斯的“骄傲”会使他退缩不前。她自己不再是“喜欢东方地毯的小欧洲人”,西方现在如此贫困散乱。但是默里惧怕任何东方的事物,对吗?(回信中他告诉她自己目前正醉心于印度的瑜珈①,因为他现在同一位名叫邓宁的英国神秘主义者来往密切。)早在12月凯瑟琳就告诉默里她情愿到春天才同他相会,此时格吉夫已替她装修好了牛棚,她可以舒适地躺在那儿呼吸牛的气息,这对肺有好处,她常常登上几级台阶,那儿有她专用的铺着地毯的长躺椅,舒尔曼先生根据她的爱好用花朵、马、动物和蝴蝶等图案装饰四壁和天花板,这些图案有着大家熟悉的面孔(奥列加是一只大象)。她每天去那儿呆几个小时,到夜晚可以听见下面挤奶的叮咚声。根据主人的旨意,她每天甚至还喝下一些刚挤出的鲜牛奶。他又让她回到了自己舒适的房间里。

所有这些都是对待一位濒临死亡的年轻女人的好意,凯瑟琳很感谢舒尔曼先生(他是契诃夫遗孀的一位朋友)用他精致的艺术给她带来了快乐。“他穿着像一个非常寒伧的看林人,我几乎像喜欢他的妻子那样喜欢他”。

圣诞节将临,凯瑟琳改变了她的外貌,“我不再留刘海──看上去很怪”,在节礼日她给默里写信说,“你看,亲爱的,问题总是:‘我是谁’,在这个问题未得到回答之前,我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指导自己去做别的什么事情。‘是否有个我存在呢?’我从来没有相信过这个问题可单单靠头脑来解决。的确,如果我只能对上帝有一个请求,那么这个请求应该是:我要求真实。

在这些日子里,凯瑟琳和奥列加天天相见,两年后他发表的作品《与凯瑟琳?曼斯菲尔德谈话》很令人失望,他不是好记者,人们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更别说什么新观念。他使用了柏拉图式的对话形式,假设是她的语言的话听上去却更像他自己的声产。凯瑟琳宣称最伟大的文学如果没有与其他艺术相对称的目的,也“不过是文学而已”,哪怕她能像莎士比亚一样写作,也总还会有缺憾,因为“文学不够”──这是她几乎从未放弃过的说法。然后文章又讲述到有一天她请他去,因为有要事相告,他进她的房间,看见她“满脸放光,似乎刚朝圣回来”。她说已找到了自己的观念,她感到了过去从未感到的东西,明白了过去从未明白过的东西。

她说自己有了全新的对待生活和文学的态度,打算将来“把平常的美德描写得引人入胜,就如人们通常描写罪恶那样”,她将展示美好事物的机智、惊险和引人入人胜,暴露罪恶的平庸、乏味、沉闷和枯燥。过去她一直像一架照相机──一架有选择性的照相机,但却没有创造原则,等等。奥列加说“她去世前的几小时我见到她,她仍然神采飞扬地谈到新的态度。”

另一女士的文章则回忆道:

①瑜珈,古代印度哲学的一派,特别强调静坐、调息的修行方式,带有神秘主义成分。──译注我们两人看着人,心情轻松平静。

“你以什么为生?”

“我是个作家。”

“你写戏剧吗?”

“不。”听上去她很遗憾不写戏剧。

“你写悲剧,小说,传奇吗?”我追问道,因为看上去她应该写这些。

“不,”她说,神情更为不安;“只有短篇小说,全是短篇小说。”

后来她告诉我当时她感到非常伤心,情愿付出一切代价,如果对那些“大”事哪怕至少能有一个肯定回答。

还有一个立陶宛小姑娘照顾默里太太,名叫阿德拉,那时她还不会说英语,她俩只能用简单的法语交谈。后来阿德拉讲述了凯瑟琳怎么“带着笔记本”进牛棚,她还说,在12月25日为英国成员举行的圣诞晚会上,凯瑟琳用一种英语方言朗诵了几个人物速写。

圣诞前夕和除夕都是垦期天──在伍德小姐公寓学会了好习惯的人总在这一天写信。前一个星期天凯瑟琳给埃达描述了为1月13日俄国新年所作的准备,她还附寄了100法郎,说自己已没有了“金钱情结”,信末签名“爱你的k。m。”。

大年夜,奥尔佳?伊万诺夫娜感到她的朋友“出了什么事”,凯瑟琳谈到要抛弃“旧的情感、习惯和愿望”非常困难,需要确知自己“仍然走在正路上”,她说要请默里先生来看她。

然后那天她写了最后的几封信,签上不同的名字,用铅笔匆匆写就的短简请默里8号或9号来,作为格吉夫的客人呆一星期,参加教学楼的启用仪式;然后是写给表姐伊莉莎白的信,附寄去一张还给她的100英镑的支票,凯瑟琳说自从10月以来她未写一个字,打算等到春天(“我像笼中生长的鸟儿一样,对我的小故事感到厌倦”),但是她又说道:“别了,我最亲爱的表姐,我不再会遇上像你这样的人,我将永远记住你的每一细微小事,爱你的凯瑟琳。”给彻迪和珍妮的信只开了个头,却没有写完。

然后她愉快地,充满深情地给回到新西兰的父亲写信,描述了自己高居于牛之上的画廊(“我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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