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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步弓手从军士人群之中穿过,来到站在宋一方战车之后的宋史前,踮起脚尖附耳告诉了宋史已经发现逃离城外的宋离和安谦的消息。
宋史听完,“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终于还是逃掉了,能逃去什么地方?逃到哪儿都是……”
宋史自己说到这,猛然意识到宋离有可能是逃回建州,心中一惊,不由得握紧了马的缰绳。他太清楚自己大姐宋忘颜的脾气,从小就是那样,如果兄弟三人不和,有些争斗,她便会站出来“主持公道”,从心底来说,宋忘颜很公道,从未冤枉过任何一个人,但受责罚最多的还是自己。
想起那个婆娘,心中就有些不快,如果她要是知道我设计想杀死宋离,她肯定不会放过我吧。早知道,在离开建州城之时,就想个办法把她给除掉,就算是嫁掉也好,让她插手军中大事,父亲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次击鼓已过,周围的军士都有些松懈,虽然从站立的身形不易看出,可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焦急,他们都在等待,有些是在等待着这场战争尽快结束,有些是在等待着城破之后可以进去肆意掠夺一番,有些则是想在这场战争之中扬名立王,升个步卒长,百夫长什么的,说不定运气好,乱军之中杀了敌将,还可以升为参将。
每个人心中都和宋史一样,怀揣着自己各自不同的心愿,而如今宋史的那种心愿好像要变形了。他盯着自己正对面父亲宋一方所站的那辆战车,想象着自己站在战车之上,挥舞着令旗的模样,而周围的千军万马都由自己指挥,就如同天下已尽在掌握一般。
可宋离逃了呀,而且宋先也还手握兵权,宋史扭头去看远处的宋先,却看见靠近战车不远处的宋先此时也盯着他看,甚至伸手在脖子上一抹,做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宋史冷冷一笑,目光又投向了远处的城墙之上,这小子肯定已经知道宋离的事是我亲手策划,不过没关系,他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那个冒充唐璜的郑杰已经被我杀了,如今大战,谁也不会去关心一个所谓的步卒长的死。
不过,要是宋史真的逃回去,我还没有手握军中大权,那可就惨了。
不如……
宋史又盯着自己父亲的后背,想起刚才宋先的那个动作,不如提早动手?
此时,站在战车之上的宋一方突然将令旗一挥,喊道:“先锋军攻城”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前面充当先锋军的五万大滝降军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虽然眼睛紧盯着武都城墙,但谁都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领兵在前的鳌战还回头来看宋一方的方向,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传来。
传令兵拿着那支令旗策马飞奔向在阵前的鳌战,边跑边喊:“大将军令攻城”
鳌战先是一愣,随后调转马头冲着武都城,举起斩马刀喊道:“攻城”
鳌战喊完后,先锋军中前面数排军士都纷纷举起盾牌向城墙下靠近,攻城车、云梯车和鹅车纷纷被军士推动着缓缓向前。
本想阻止宋一方的陈志,将令旗已下,没有办法收回,只得长叹一声,摇摇头静待第一波攻势的结束,心中非常清楚,第一波攻势之中用上这些攻城利器也无济于事,城墙太高,太厚,城门也不是能轻易撞开。
武都城墙之上……
我听到下面嘈杂的声音,还未起身,旁边的一名步卒长就俯身下来对我说:“大人,敌军攻城了”
所有军士都躁动了起来,有些呼吸都开始紧密起来,看得出来异常紧张。我起身从箭垛之中看到那些庞大的攻城车等缓缓的前行,还有在其后作为掩护的步弓手……
我又蹲了下来,对周围的军士都挥挥手,说:“不要着急,城外挖的那些个巨大的陷马坑、落车井还没派上用处,不要着急。”
远宁此时快步地奔了过来,起身看看,又对我说:“先生,是否让弓箭手准备?”
我问他:“其他三个城门的敌军有没有发动攻势?”
远宁摇摇头,我又说:“将从城内挖出城外的那些的坑道周围的栅栏都准备打开。”
远宁点点头,立刻传令下去。
反字军在城外的探子过多,如果明目张胆地在城外挖那些陷马坑、落车井势必会被他们发现,只能遣了军士从城内挖出坑道,一直挖出城外,这样一来便不会被发现,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作用,更重要的是,要让那些反字军发现那些无数的坑道才行,我想宋一方和那陈志不会放过可以“奇袭”武都城的深坑隧道吧?
江中,武都城东面,东山。
五十人的马队已经全部进入了东山树林之中,由马匹脚力够快够稳,已经远远地将身后一直追击的五队反字军重骑甩开,待一进入树林之后,尤幽情便立刻让其中是十人护送宋离和安谦等人先行离开,其后自己和剩下四十名军士在密林之中埋伏,静等那些追兵的到来。
宋离离去先,拉马来到尤幽情的马前,抱拳道:“多谢姑娘昨夜搭救,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尤幽情并未回头去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密林之外尘土飞扬的平原之上,随后说:“我……叫肆酉。”
“肆酉姑娘,多谢。”宋离见尤幽情不愿意理他,也不便多说,拉马便要走,又听到尤幽情说:“快走,不要久留,我在这里替你抵挡一阵子,然后将追兵引开,后会无期了。”
后会无期?宋离听到这四个字,笑笑,转身拍马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山道之上。这样的道别他还是第一次见过,不过他心中也清楚这样的姑娘是不可能随他回建州,甚至在离开武都城时,宋离还小小地幻想过能将尤幽情带回建州城,然后娶她成为妻子,毕竟她不是真正没有地位的歌姬,看样子还是一个女将军。
门当户对,对吧?如果他知道尤幽情父亲便是多年前平武城的副尉,恐怕这个快捕司司衙之子,就不会这么想了。
五队反字军被那一阵箭雨覆盖之后,瞬间便折了五十余人,剩下四百多人还在发疯似的追着已经进入东山的尤幽情等人,一直到他们眼睛已经看到东山密林时,同时又看到了铺天而来的箭雨。
“前一二排用长弓,第三排联排弩弓准备”尤幽情下令道。
长弓比联排弩弓射程要远许多,况且这次他们带出的长弓都是军中的精弓,射程比一般的长弓还要远,况且在密林之中,又在上风头,追击来的反字军一时半会儿会搞不清楚到底是否密林中有伏兵,这样一来便不会轻易冲杀上前。
又是数十名反字军重骑中箭后翻身下马,倒地身亡。其中还有两名队长,其他三名队长立刻举拳示意停止追击,马蹄扬起的尘土渐渐散去之后,领头的队长依然看不清楚远处的密林之中到底藏有多少人,只是从迎面吹来的强风清楚地知道如今自己这五队不完整的重骑依然处在上风头,这样也会加强密林之中敌军弓箭的射程和强度。
“不如遣人回去求援如何?”旁边一名手握长刀的队长看着密林说。
“蠢货”领头的队长骂道,“如何求援?告诉大将军我们正在率兵追杀二公子?”
刚才说话的队长语塞,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但眼前的状况由不得他们多想,如果不追,宋离就会逃走,回去必定会遭受大公子宋史的责罚。如果追,密林之中是否还藏有其他的伏兵,自己去只有死路一条。
几百人对看起来只有几十人的马队,竟然会落个这样的下场,那队长有些愤怒,愤怒之余,最终还是做了一个决定:“先领一百人冲杀向前,试探下对方的兵力如何,再遣送两百人,从左右两侧包抄过去,你们看如何?”
领头队长在征求活下来的其他两名队长的意见,那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点头也没有作答,因为谁都不愿意领兵正面冲击,那完全和自杀无疑。
“**我领兵前突你们两人左右包抄”领兵队长骂道,随后转身调了一百军士,没等其他两名队长发话,自己便率先扑了上去。
百人的马队刚扑向密林,同时尤幽情从密林之中骑马缓缓走出,拍马小跑了两步,随后搭弓上箭,箭头对准了冲杀而来的那名领头的队长,那队长看清楚尤幽情之后“哼”了一声,将斩马刀横在面前,作势想要挡住即将射来的弓箭。
“射……马。”尤幽情喊道,同时手中的利箭由弓弦击出,破风向那领头队长的马匹射去。尤幽情那支羽箭飞出之后,身后密林之中也低射出无数的弓箭,同时第三排的弩弓也全数射出,所有弓箭并未对准马上的骑兵,而是他们胯下的战马。
如蝗虫一样的弓箭,几乎是沿着地面以上向那队百人的反字军飞去,随后马匹纷纷中箭,马上的骑兵也全数跌落,那名骑兵队长从马上跃起,举刀继续扑向远处的尤幽情,尤幽情将手高举,又喊道:“联排弩,射。”
这一次羽箭则是从天而降,那队长忙向后击退,竟奋力将倒地的马匹侧在一边,利用马身躲开了射来的铺天监狱,但肩膀上依然中了两箭。
“**肯定有伏兵你们还愣着干嘛?包抄”骑兵队长对剩下还愣在原地一动未动的两名队长喊道。
两名队长对视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身后的那些军士,所有军士都如钉在地上的木桩一样,一动未动。同样都是队长级别,为何这家伙要对我们发号司令?如果拿了二公子和安谦的人头回去,封赏最多的是他,我们只能喝些残汤的份,但如此回去,肯定要受到责罚,只有一个办法。
两名队长对视一笑,举起了手中的兵器,下马来,向那个躲在马身后的队长走去,同时其中一人扯下了身上的白巾对远处的尤幽情挥动着,示意暂时休战。尤幽情笑了笑,转身走入密林之中,对其他军士命令道:“将战马放入山中,其余人全改为步行,藏在密林之中,射一箭,换一个地方,分段抗击,一直到全数撤进深山之中,随后以口哨为令,再集结。”
东山半山腰上,宋离清楚地看见反字军被铺天的箭雨击退,摇摇头叹气道:“女中豪杰呀。”
旁边的一员军士正是曾经跟随尤幽情在那夜与鳌战交战过,听宋离这样一说,插话道:“那夜尤姑娘比如今还要勇猛呢,一人面对千人轻骑都面不改色,现在不过百人算得了什么。”
“尤姑娘?”宋离奇怪地看着他,好像刚才自己听错了一样,明明那姑娘告诉自己的名字是叫肆酉,为何又被这位军士称呼“尤姑娘”?
那军士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赶紧住嘴,俯身装作去查看自己的战马。
不知道为何,在那一刻,一直盯着山下鸡战的宋离突然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我此生非这个尤姑娘不娶。
'第六十八回'知之始己
陷落。
大部分攻城车等物,还有旁边守护的军士掉入陷马坑和落车井之中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在行走之中突然感觉地面一阵震动随后全部掉落了进去。在攻城车旁边的部分军士被活生生带入了坑井之中……
一名手持盾牌的军士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擦觉自己下身一阵剧痛,定睛一眼,自己一双腿都被压在了攻城车巨大的轮子之下,随后发出撕心的惨叫声……
随后更多的惨叫声从周围的陷马坑和落车井之中传出来,先锋军中所有的军士都停止进攻的步伐,转而去帮助那些陷落的在深坑和深井之中的人、车,瞬时间城下乱成一片。
我站在箭垛下,立刻下令道:“弩弓手准备对准城下的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