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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当我努力地拨开好事的、特别喜欢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时,眼前可怕
    的场景,让我不由得惊叫起来:
    “啊,小石头,铁蛋,仁花!”
    “哎呀,铁蛋,”
    “我的妈哟,小石头!”
    随后拥挤进来的二姑和老姑,相继发出一声悲惨的哀叹,然后,身子一软,
    咕咚一声,瘫倒在公路旁,不省人事了。
    凌乱不堪的、积满蒿草和泥泞的公路傍边,直挺挺地横陈三具血肉模糊的尸
    体,衣服早已被松脱开、刚刚由法医解剖过的僵体上,包裹着皱皱巴巴、血浆漫
()
    浸的白纱布。
    “儿——子,”早已泪流满面的二姑父,踉踉跄跄地冲向三具尸体,哆哆颤
    抖的手掌,缓缓地掀开皱布:
    “铁蛋,儿——子,”
    “我的天啊!”
    铁蛋早已是面目全非了,在那原本俊美的面庞上,其右脸的颧骨与眼睛之间
    有一个硕大的、极为可怖的枪口,一直贯通到后脑。这罪恶的一枪把铁蛋的面部
    击打得严重变形,我甚至不肯相信,这会是铁蛋!在铁蛋的身旁,躺着可爱的仁
    花,那俏丽的面庞,也与铁蛋一样,枪眼也将右脸射穿。小石头没有被毁面,扭
    曲的脸颊呈着无尽的痛楚之相:
    “小石头,”我咕咚一声,蹲跪在小石头的头置前,手掌绝望地抚摸着儿子
    充满痛苦的面庞:
    “儿——子,儿——子,”
    我突然注意到,小石头右臂的肘部,被枪弹击碎,肚腹上包裹着层层纱布,
    汨汨的血水,还在不停地浸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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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儿——子,你死得好惨啊,小小的年纪,往内蒙瞎跑个啥啊,
    儿——子,小石头!”
    “儿——子,”苏醒过来的老姑,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爬向小石头,抽搐不
    止的细手,痛楚异常地轻佛着儿子的脸蛋:
    “儿子,儿子啊,妈妈来了,小石头,妈妈来了,儿子,睁开眼睛,看看妈
    妈,我不是你老姨,我是你妈妈哟,呜——,呜——,呜——,”
    “铁蛋,”二姑挣脱开三裤子的手臂,一头扑向血肉模糊的铁蛋:“儿子,
    你死得好惨啊,儿子,妈妈正给你张罗婚事呐,儿子,儿子,呜——,呜——,
    呜——,仁花,”二姑又转向被彻底毁容的仁花,当手掌轻轻地探向仁花的面庞
    时,立刻粘满了浓浓的血水:
    “我的妈哟,仁花,你,好惨啊,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干的啊,还有没有人
    性,还是不人啊!仁花,”二姑的手掌缓缓向下,红肿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仁
    花那裹着纱布的腹部:
    “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仁花已怀孕了,这一枪,打死的,可是两个人啊!
    啊,杀人犯们,你们是不会得好死的,这些天杀雷劈的畜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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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石头,小石头,”我和老姑手捧着小石头的脑袋,苦泪纵横,老姑哭哭
    咧咧地嘀咕着:
    “儿子,儿子,你就是不听话,就愿鼓捣着那破汽车,儿子啊,睁开眼睛,
    看看妈妈吧,”
    “儿子,”我的泪水,吧嗒吧嗒地滴淌地石头的脸蛋上:
    “小石头,我是你爸爸,小石头,我不是你力哥,我是你爸爸哟,儿子,看
    看爸爸吧,唉,”我抹了抹模糊的泪眼:
    “儿子,我早计划好了,等把土地卖掉,就把你带到南方去,把你送进最好
    的学校,让你受良好的教育,儿子,唉,这一切,都完蛋了,都结束了,儿子,
    儿了啊,你至死也不会知道,我才是你爸爸啊,是你亲爸爸,儿子,……”
    “这,这,这,”三裤子一边搀扶着二姑,拽扯着老姑,一边苦不堪言地向
    警察询问道:
    “同志,这,这,这是怎么搞的啊,咋出了这大的惨案啊,唉,你们这里,
    也太乱了,太不安全了!”
    “喔——,喔——,喔——,”二姑父接茬道:
()
    “一次死掉三条人命,这,都可以在公安部,挂号了,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尽出一些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啊!”
    “嗯,”警察平静地点了点头,对当地的治安状态,毫不掩饰地说道:
    “这条路哇,经常出事,车匪路霸频繁出没,专门抢劫过往的车辆,尤如是
    长途贩运的汽车,更是他们袭击的主要目标。几天前,出了一起大案,一辆从大
    连贩运海鲜的卡车,被洗劫了,抢走现金二十多万!呶,”
    警察手指着三具尸体:“跟这一样,司机、随行人员,统统都打死了,一个
    活口不留!这是一群职业杀手!”
    “咂咂,真惨,一次就死了三个人了,还都是孩子啊,死得太可惜了!”
    “是啊,听那个孩子的妈妈说,那个女孩,肚子里还有一个呐,啊,这应该
    是四条人命吧!”
    “不,不应该是四条,没生出来,就不能算是一条命,应该是半条命!”
    “啊,那就是三条半人命喽!”
    “唉呀,真是够惨的啊!”望着哭成一片的我们,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一
    个灰头灰脸,其貌不扬的老农民,叼着呛人的烟袋,津津有味的向人群讲述着:
    “咳咳,我就住在这个小屯子里,昨天下半夜的时候,我他妈的让一泡尿给
    鳖醒了,就起来上茅房,刚推开房门,就听到公路这边,啪啪啪地响起枪来,把
    我惊得手一哆嗦,心想:得,准是又出事了!吓得我咣当一声,就把房门给锁死
    了,下半宿再也不敢出去了,这泡尿哇,整整鳖了大半宿啊!直到天亮,才诈着
    胆子,溜出屋来,算是把这泡尿,给放出来喽,哎哟,可鳖坏我喽,”立刻有人
    打断老农民的话,争先恐后地嚷嚷道:
    “我也听到了!”
    “我也听到了!”
    “……”
    人们木讷的、粗糙的脸庞上,扬溢着非常满足的神色,为有幸亲历这一赅人
    的惨案,感到无比的自豪:啊,这是多么不同寻常的经历啊,这段经历,足以在
    十里八村的乡邻面前,骄傲地炫耀个五年、八年的!
    “哼,胆小鬼,”一个破衣烂衫,赤着双脚的少年,非常虎气地插言道:
    “你们这一些胆小鬼啊,一听到枪响,就把你们吓得半死,连大门都不敢出
    了,还好意思讲,自己鳖了半宿的尿呐,哼哼,没把吹泡给鳖坏啊!”
    “他妈的,”老农民闻言,气呼呼地向破衣少年,伸出干枯的手掌:
    “这个鳖犊玩意,你这是跟谁讲话,没大没小的,从你妈妈那边论起,我可
    是你六舅哟,你就这么跟你六舅说话啊,有娘养,没娘教的鳖犊玩意!”
    “嘻嘻,”破衣少年非常机灵地躲过老农民的干手掌,继续眉飞色舞地讲述
    道:
    “嘻嘻,我不怕,我什么也不怕,你别看我小,可是,我天不怕、地不怕,
    嘿嘿,就怕老师找我爸。我是第一个跑出屯子,看到出事现场的,”
    “哦,”人群热切地转向破衣少年,一个个伸着青筋泛起的长脖子,满脸焦
    急地追问道:
    “小兔崽子,你看到现场了,真的么,你敢么,嗯,快告诉我们,当时的现
    场,是什么样子啊,快给我们讲一讲吧!”
    “是呀,快讲啊!”
    “嗯,”破衣少年干咳几声,不无自豪地讲述起自己非同寻常的经历:
    “枪声响过之后,我鞋都没顾上穿,就悄悄地溜出屯子,等我跑到公路上的
    时候,杀人犯早就没影了,呶,”破衣少年指了指人群外围的大卡车:
()
    “只有那辆大卡车,停在公路中间,火还没熄呐,还突突突地一个劲地响着
    呐。我看看四下无人,就跳到车蹬上,哎哟,”破衣少年止住了讲述,扬了扬受
    伤的脏手:
    “当我扒上车窗时,一不小心,被碎玻璃,扎伤了,哎哟,好疼啊!”
    “嘿嘿,他妈的,这个小Bi崽子,”人群中不知是谁冷冷地骂破衣少年道:
    “活该,谁让你愿意看热闹,哪有事,哪到!扎了也不多!哪天再愿意看热
    闹,没准也得他妈的吃枪籽!嘿嘿,”
    “哟,”破衣少年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地继续讲述道:
    “我扒着车窗往里一看,我的老爷天呀,好惨啊!那个开车司机,脑袋被手
    枪打得跟个血葫芦似的,双手还握着方向盘呐,那个女的,脑袋也给打开了花,
    那血淌的呀,满脸、满身,都是啊,那女的脸上那个样子,牙咬得紧紧地,像是
    痛极了,她紧紧地依在司机的身旁,双手抱着司机,……”
    “哇,是够惨的,”
    “挨枪籽的滋味,最他妈的难受,谁受得了哇,能痛死人啊!”
    “嘿嘿,瞧你说的,就像你挨过枪籽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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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他妈的挨枪籽,你他妈的才挨枪籽,我是猜的,看那几个死人的表情,
    一定是痛极了!”
    “唉,唉,”破衣少年又指了指小石头的尸体:
    “这个男孩,躺在汽车后排座上,他的胳臂肘,挨了一枪,心口窝,也挨了
    一枪,”
    “嗯,”人们的目光扫向小石头,继续挖掘着丰富的灵感,纷纷猜测着:
    “这个孩子一定是最后被打死的!”
    “嗯,出事的时候,他很有可能正在后面睡觉呐,听到枪声,就起来了,杀
    人犯把枪对准他,他本能地用胳臂肘挡了挡,叭,结果,一枪打在胳臂肘上!”
    “对,这一枪,没打死,杀人犯就又冲他的心口窝,补了一枪!”
    “哎呀,”有人对杀人犯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这,好像不是谋财害命,你看,那个女的,金项链、金手链什么的,都没
    抢走啊!”
    “嗨,那玩意才值几个钱,千八百的,人家图的是现钱!”
    “不,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吧!你看,”有人手指着铁蛋和仁花的枪伤:
()
    “两个人,都是右脸被击穿,这,可能是情杀吧?”
    “嗯,有点道理,也有这个可能!”
    “……”
    “小力,”身后的三裤子轻轻地推了推我:
    “别哭了,什么都没用了,收拾收拾,把铁蛋他们,拉回家去吧!”然后,
    三裤子开始掏钞票:
    “喂,伙计们,谁愿意把我兄弟的尸体抬到卡车上去,我给钱?”
    “哈,我愿意,”
    “我也愿意,算我一个!”
    “来,我也帮抬!”
    “……”
    “小力,”三裤子将我扶上卡车,我一屁股的坐在溅满血污的驾驶位上,望
    着沾挂着点点血迹的方向盘,心里翻江倒海,可就是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个警
    察,手掐着焊枪,向卡车走来:
    “先别走,呶,”说着,警察将焊枪对准车门把手,哧哧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