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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着!”孤山先生喊道。
“前辈还有什么见教?”池棠已经领教孤山先生的厉害,现在举动间却也不失敬意,又是躬身拱手,作聆听状。
孤山先生摸了摸鼻子:“好好好!火鸦神力,又复得见,竟是更胜往昔。你说那只妖犬是你之友?你却是什么人?怎么会有火鸦神兽之力?嗯……为何身上还有茹丹妖姬的噬魂之力?”孤山先生何等神通?池棠发动神力以至,早将耳下创口中的噬魂妖力散了开来,之前的嵇蕤薛漾,这里的紫菡院弟子杜嫚,都曾有感应,更何况这位伏魔道上的前辈耆宿?故而最后有此一问。
池棠略顿了顿,终于还是答道:“此事一言难尽,以后自当奉告前辈,此间却不是说话处,还请前辈恕罪。”
俞师桓在一边忍不住插口道:“你向我师尊先动的剑,还说什么恕罪不恕罪?再说你与血灵道的妖犬一路,身上还有虻山妖魔的妖气,竟然还混入此次伏魔道之会,不说清楚就断断放你不得!”
池棠斜睨俞师桓一眼,心中暗怒,这俞师桓看起来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怎么说话如此无礼,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难道我当真惧你不成?
不等池棠说话,孤山先生已经挥手止住了怒气冲冲的俞师桓,口中悠然道:“神兽化人,恃强专断或有之,但与妖孽作一路,这是断无可能之事。”
池棠浅浅一笑,心道随便你怎么说,明白这事理就行,当下又是一揖,就便要退回。
孤山先生却还在道:“只是尔等自身不知检点,与妖为友,又与那虻山的女精怪多有些瓜葛之处,需知我伏魔道中人,受那妖魔所惑,丧灵台清明,致身败名裂者可多有其人,尔等小辈,莫仗着身具异秉神力,便少了自省自爱之心。”
池棠一听,这不就是说我么?池某为人一向光明磊落,你纵是此道前辈高人,却也不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信口雌黄,岂不是污蔑我吗?让这场上许多人听了去,又成什么话?心中不豫,双眉一轩,目视孤山先生,朗声道:“前辈说话可得明明白白,那只犬自有来历,决非害人妖魔,那女妖却是我等仗义出手,在阒水淫妖手中救下的,却又怎么生出瓜葛?我等尚义任侠,怎么就少了自省自爱之心?”池棠是江湖上行侠惯了的,此际也不自禁用了江湖口吻。
俞师桓怒道:“放肆!你敢用这种口气与我师尊说话?”
孤山先生又挥手止住俞师桓:“小节之处,争之无益。”而后目光炯炯,紧盯着池棠:“你做下的事,还这般理直气壮?当真要我说出来?”
池棠本是世家子弟,性情清傲,虽是前些时日受妖魔之事纷扰,颓丧为仆,消沉度日,但那也是心结所致。现在得乾家斩魔士解开心结,自己又有火鸦乾君神力,已然豪气复生,如何还受得了平白受人冤枉?此刻怒气上冲,大声道:“大丈夫行于当世,无不可说,晚辈做下的甚事?还请前辈明示!”
孤山先生盯了池棠半晌,忽然冷笑一声:“我看你这身修为,实为伏魔道中少有的良材,假以时日,待你熟谙伏魔道术,便是岳某也当瞠乎其后,这般伏魔奇才,更容不得半分行差踏错,既如此,岳某可就说了,虽然今日让你于众人前失颜,却也是盼你以此为警之意。哼,少年人血气方刚,总有些孟浪逾矩之时,是以更需洁身自爱,莫失人望。”说话的意思似是颇有痛惜期许之感,但孤山先生脸上却仍是一派倨傲神色。
池棠却越听越奇怪,心中暗道:“我是做了什么了?这孤山先生何以这般喋喋不休?”
孤山先生看了看山石下一众伏魔道中人,又转头对几名弟子道:“我言此事,非独指此人。汝等方当英年,亦须引以为鉴。”
俞师桓、吕师楚几名鹤羽门弟子恭恭敬敬躬身回答:“谨领师训。”
池棠看这阵仗,又好气又好笑,这孤山先生倒底想说什么事?
这时,孤山先生才转向池棠:“那虻山的女妖是中的阒水鲶鱼怪的色魅之毒,此毒中后,受毒者神思恍惚,看似昏迷不醒,实则血行加速,色欲大动,确是极为歹毒的春药。”
池棠点头道:“不错,正因为如此,我等不敢耽搁,火速送到此处,让紫菡院的高人医治。”
孤山先生嘴角一牵,算是笑了一下:“这色魅之毒却也不难解,只需男女交合,阴阳融汇,便可消除此毒。可是那虻山女妖送至此处时,衣裙已松,毒性渐缓,这位少侠,敢是你会解色魅之毒不成?”
池棠一听孤山先生起了这个头,便知晓了大概,那灵风得自己内力相助,毒性或许是有所减弱,但那晚情动迷离,却也不能说全无肌肤之亲,只是这一节说起来,却终究尴尬。
池棠涨红了脸,说话也没有了底气:“这……这我确不会解毒,只是以江湖上推宫过血之法,抑制她毒性了罢了……”
孤山先生不等池棠说完,忽然扬声对侧旁说道:“秦师侄,你解那女妖魅毒之际,这女妖究竟怎生模样?”
池棠一怔,他是对谁说话?顺着孤山先生说话的方向张目看去,只见侧边山石下,几个身着白裙的紫菡院女弟子正亭亭立于当地,也不知什么时候赶来此处的,内中一名女子身材高挑,削肩细腰,上前对孤山先生盈盈一礼,然后答道:“那女妖脉络间满是男子体气,虽非与男子交合,却必然与男子有过亲密行止。”说着,目光射向池棠,厉芒一闪,池棠感应到这眼神,心中怦然一跳。
第042章 相请
那说话的紫菡院女弟子又道:“初时秦嫔还不知这男子体气出自何人,不过到了此处,却再无疑义,便是孤山先生面前这位锦袍男子的气息。”
池棠身上穿着董府二公子相赠的锦袍,此刻站在孤山先生面前,心里惴惴,那一晚自己一时情动,虽说不明白何以自己会有此等念头,但对于一向秉正自守的自己来说,却也是行止有亏,每次念及都是暗自赧颜羞愧。现在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却又如何分辩?况且这确是自己做下的事,自也辩无可辩,不由低垂下了头,不发一声。
孤山先生看着池棠,嘴角微微冷笑:“铁证在前,无话可说了罢?伏魔道中人,却被那女妖美色所惑,倒来称甚么尚义任侠,无不可说,岂不是自家打自家脸!”
这话未免刻薄,池棠再如何愧赧却也忍不住霍然抬头:“我不曾被她美色所惑!只不过……只不过……”
然而这只不过后面还能怎么接?池棠脸上一阵阵发烧发烫,嗫嚅着再难启齿。
“汪!”一记犬吠将众人的视线都拉向了山石之下。
无食挣扎着站了起来,刚才孤山先生的虚空扼杀之术可把他伤得不轻。
“汪……咳咳咳……”无食嗓子显然还没恢复,叫了几声就好一阵咳嗽。
而后,就是顺理成章的四字经开场白:“娘妈皮的!”
在场众人惊诧的看向无食,妖魔会说人言原本司空见惯,但是众人是把无食当做普通黄狗看待的,在没准备的情况下,听到这只黄狗说话,而且还如此是粗鄙不堪的脏话,自然都是大吃一惊,只有那定通和尚仿佛早知道一般,合什不语,看着无食的眼光满是暖暖的微笑之意。
“那晚上我……咳咳咳……可都在边上看见的,啥也没做,人家是正人君子,娘妈皮的!个老家伙……咳咳咳……差点掐死我。”无食一直憋着没说话,现在看到池棠遭人冤枉,这个义气是要讲的,不顾喉头扼伤未消,立刻出声相助。
薛漾眉头一横,也要说话,却被嵇蕤拉住,嵇蕤知道这师弟也是少年人路见不平的性子,可别对孤山先生说出什么不敬的话来反而横生枝节。
拉住薛漾后,嵇蕤自己上前拱手,对孤山先生道:“这位池兄是江湖豪侠,又是火鸦乾君化人,决不是浅薄好色之辈,我等可以作保,池兄只是为那女妖推宫过血施救,不曾有乱性轻薄之实。若非如此,我等也不用这般急匆匆马不停蹄赶来此处了。”
孤山先生负手一笑,边上俞师桓冷笑道:“尔等皆是一路,作保算不得数!早说你们与妖魔有私,还要百般抵赖,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一气?”
无食有些来火,这些鹤羽门中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喉头渐渐恢复,说话不成问题,于是蹬蹬蹬跑前几步,狗脸一副挑衅的模样:“娘妈皮的,你这小白脸还他娘这么操蛋说话?信不信我让你裤子再掉一次?我告诉你哦,这次我就让你内里全部都掉下来,让大伙儿看看你卵蛋长成啥样!”
这话已经粗鄙之极,在场都是伏魔道上的好手,这般市井之间的脏话可没怎么听过,不由都怔住了,俞师桓一听这话,好呀,原来裤子脱落还真是有人捣的鬼,心中火起,立时就要按剑杀出,口中大叫:“孽畜!你敢辱我!”
无食不慌不忙,贼兮兮地喊道:“不许动!你动一动,我真让你从里到外全部掉光!大不了我被你杀喽,一个光屁股的大活人一剑砍死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你说,大伙儿是会更佩服你呢,还是一起都笑你?”
场上顿时一片哄笑,这只黄狗话说的明白,当真是又贼又坏。
俞师桓满脸通红,僵在当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自己一怒之下出手,杀死这只妖犬自是轻而易举,但怕就怕他临死前施那法术,真把自己一身衣裳连裤子全给弄掉下来,自己光个身子给众人看到,这可丢死人了。需知妖魔道上的法术物物有克,不是飞沙走石就是移山倒海的杀伐之术,谁会去学这个脱人衣服的微末伎俩?然正因其微末无人晓,却在一时之间反而无法克制。
就在俞师桓两难之际,孤山先生已经一挥手:“师桓,淡然处事,不可急怒攻心,反堕其术中。”
俞师桓矍然一醒,诺诺连声,强自抑制心头怒火。
孤山先生颇有兴趣的看向无食:“那与女妖苟且之事暂放下不提,这位据说是少侠的贵友,当真促狭,不知是什么来头?如何身上有血灵妖腥之气身却处伏魔同道之间,犹然安之若素的大放厥词?”
池棠经这无食一闹腾,心中已轻松了许多,本待回答,但自己初涉伏魔道,许多内里行情不好措辞,因此话刚到嘴边,便即一顿。
底下的嵇蕤接口道:“孤山先生容禀,此犬乃是昔年伏魔道中北溟天池念笙子的摄踪仙犬,机缘巧合下与我等一路,原非血灵妖魔。只因其得道之时,误食死人,故而身上有股腥气,却不是血灵道的气味。”
无食还在多嘴:“屁个误食,娘妈皮的大灾荒,你们人还吃人呢,我他娘的肚子饿的……”话没说完,就被嵇蕤踢了一脚,无食只得夹起尾巴,小碎步踱了回来,一眼看到定通和尚微笑着看着自己,又来了精神,尾巴摇了一摇,笑嘻嘻地道:“你好,大和尚。”
孤山先生侧头想了一想,心下沉吟:“念笙子?虽是妖仙化人,但除妖之志倒是可堪一赞,不过终是族类有别,未可深信,这妖犬是他座下,却也没大害,便不咎他也无妨。况且,此间还有此火鸦化人在,还是不生枝节,免误大事为要。”嘴里轻哼了一声,池棠与他交手两招,他看似轻描淡写,行有余力,实已是毕生修为的体现,这凌空虚划成圈,便是以他无上神通将此圈中时空尽乱,谓之凝气窒空之术,故而池棠凌厉的攻势就被此术化解。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