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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石板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那捕头却是视若未见,转过身略含歉意的往那柜台一抱拳:“上峰有命,不得已而为之,抱歉了!”
道完这句,这位就也施施然的离去,聚仙阁的掌柜则是无言,既觉恼怒,又感心惊,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那些衙兵来的快,去的也同样快极,一转眼的时间,就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错非是地面上的血迹,以及四具已动弹不能的七阶墨甲,还有那被弩箭洞穿的门窗,就仿佛这里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嬴博怒意填膺,待得身边护院退下之后,第一时间,就指着第七层雅间破口大骂:“嬴冲你个王八蛋,这事是你——”
可他的话音未落,两边膝盖就各被一股巨力撞击,整个人如狗啃泥般轰然栽倒,门牙撞在地板上,差点就当场崩落。
七层雅间处,嬴冲则是放肆倨傲的冷哂:“辱骂本公,此罪你嬴博只怕但当不起!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可以给我滚了!”
道完这句,嬴冲就再未有理会此人之意,从窗栏旁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他就见郭嘉,正用怪异的眼神望着自己。
嬴冲浑身发凉,感觉颇不自在:“郭先生为何这般看我?可有什么不对?”
“怎会?”
郭嘉笑着摇头:“只是感觉国公大人这咸阳四恶之首的名声,果然是名副其实。”
果然是恶中之恶,纨绔里称尊。
“让郭先生见笑了。”
嬴冲反觉有些不好意思:“我昔年也被这些人欺侮过,后来就想通了,对于这等人,就只能以恶治恶。要治住他们,就得比他们更凶恶十倍不可!”
郭嘉不置可否,又扫了眼窗外。只见这聚仙阁内之人,都在结账走人。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这些客人自然不敢再在这聚仙阁里多呆。
不过他眼前的嬴冲显然没有离去之意,依旧喝酒吃菜,从容自若。
“这李宣牵涉命案,应当是证据确凿。国公大人在此,是欲等那位右副都御史到来?”
“自然!对这李宣下手,只是为引那李哲春出来,人质在手,才好与他说话。”
嬴冲一边说着,继续吃着酒菜,笑问道:“郭先生,你说我现在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这句话之前他问张义,结果张义一脸懵懂,可郭嘉却一听就明白:“是一无所有吧?一无所有,也就意味着没有破绽。”
此时嬴冲的身边,能够下手的地方,确实是少而有少。唯一可称是弱点的嬴宣娘与嬴完我,都已被武阳嬴氏出手打压过,已经不再为患。反倒是他的对手,都有着各种样的毛病与缺陷。
这些破绽,在王佑还身为大理寺少卿,在京兆府还掌握于王焕章手中之时,自是无关紧要,可当王佑身死,京兆府失控,嬴冲的手伸入三法司之后。其中的一部分,就足以致命,就比如这个无法无天的李宣——
“正是!”
嬴冲笑了起来,眼中满含戏谑:“所以现在,是只能由他们守,由我来攻。”
那嬴元度,连这都没看清楚,如何配做他的对手?嬴冲唯一没想到的是,这家伙会在三月之后,使出那样的狠辣手笔,将数十万人性命视如草芥。
他感觉与这郭先生愈发的投契,张义虽是忠心,可每每都无法与他应和,不能理解他的手段是何等高超,无法展现自己智商上的优越。
“所以这位右副都御史,就只能向国公大人你认输求和?”
郭嘉语中,却无半点赞意,反而目光清冷道:“换而言之,今日那李宣,终究可安然脱身。那么他那些苦主何辜?这次事后,只怕那位右副都御史,都要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第一六一章 小骚蹄子
嬴冲停下了吃喝,眼神阴冷的定定看了郭嘉一眼:“先生是代他们鸣不平?以为本公做的不妥?”
郭嘉淡定巍然,依然八风不动的与嬴冲对视:“是又此意!”
“先生这人,可真有意思。”
嬴冲却是不怒反笑,眼神中既有嘲讽也有自嘲:“不管先生信与不信,那些苦主我都为准备好了万全退路,足可使他们一生无忧,好吃好喝。至于为他们鸣冤?呵呵,这天太昏,这夜太暗,恕嬴冲我办不到。”
这大秦之内,确有管权这样不计毁誉,不计成败,不惧强权的正人君子。可嬴冲会对之敬佩有加,却绝不会与其同道为谋。虽说志向相同,可他会在斗争中极力的保存自己,不断的壮大自身,而不是无谋的直接撞上去。
大秦崇尚法家,可自从采用九品官人法之后,规矩就已渐渐坏了。这些积弊,可绝非是他一身之力就能顽抗。便连圣上那样的明君,此时都只能一再隐忍,他嬴冲又能拿这些世家怎样?
他能对付其中一两家,可却绝不可能与整个阶层抗争。所以哪怕是恨极了,也得守着世家间争斗的规矩。
只是为复父母之仇,嬴冲就已觉肩膀上沉重难当。在得偿所愿之前,他不会再将这些小民的生死冤屈,再背负在身。
“不过,本公若能有一日掌朝中大权,定要叫这天下世家,都狼哭鬼嚎不可——”
嬴冲状似开玩笑般的大笑了起来:“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他日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可惜这句诗气势还是差了些,再改一改,换成他日若遂凌云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如何?”
郭嘉原本只是为试探一下这位主公的性情,听得这句之后,却是不禁头冒冷汗。
心想这位国公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他日若遂凌云志,敢叫日月换新天’——这已可算是反诗了吧?居然也敢在聚仙阁这样的地方,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不由紧张的四下望了一眼,却见四下无人,旁边那位修为玄天位的老太监,则冷然看了他一眼道:“国公说话前,已问过咱家,郭先生无需忧心。”
郭嘉微一愣神,再看嬴冲,只见后者正以戏谑的目光瞧来:“玩笑之言,郭先生无需在意!”
心知被这位国公涮了一把,郭嘉先是双眼危险的一眯,随后就又失笑出声:“国公大人,果是坦荡。”
这位还真是不愿吃亏的性子,睚眦必报。且意念坚定,是下定决心后就绝不动摇,走着自己的道路,一往无前的那一类。
他感觉得出来,若自己不能认可这位所践行之道,那么哪怕是失去他这个谋士,嬴冲也一样在所不惜。
自己在试探,这位安国公也同样如是。
还有那句‘他日若遂凌云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嬴冲虽是在说开玩笑,可在郭嘉耳中听来,那语气却分明是认真到了极点。让人不由自主的期待,这位他年改换新天之时。
有这样的性情,这等样的魄力,倒也能配得上,成为他郭嘉的主君——
接下来二人皆无言语,只默默喝酒。此时楼下面的嬴博并未离去,依旧在发着脾气。可那位聚仙楼的掌柜,却也未理会。知趣的并未现身打扰嬴冲等人,只让人不断好酒好菜的送上来。直到酒楼之外,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嬴冲原以为是那位右副都御史到了,心中不由暗道一声好快,这比他预料的要早了足足一刻时间。
可当他拿眼扫向门口时,才发现那马是胭脂马,策马而至的也是一位妙龄女子。
摇了摇头,嬴冲正欲收回视线时,却见那少女,忽然拔出一把碧蓝长剑,遥指着嬴博,杀意盈然。
“你是嬴冲?那个咸阳四恶之首?”
嬴博有些懵懂,不过还是很恼火的呵斥道:“本世子姓嬴名博!乃福王世子!你眼是瞎了?”
那少女蹙眉,明白自己找错人了,目光又继续扫望着聚仙阁内:“那嬴冲何在?”
嬴博一声冷哼,端坐如故,都懒得答话。他虽知此女必是来寻嬴冲的麻烦,却也没有幸灾乐祸之心。反而有些怜悯,这么娇俏的小娘子,哪里可能是嬴冲的对手?这不是羊入虎口么?便宜那家伙了。
不过却有嬴博身边的随从,往上面指了指:“在七楼!”
少女闻言立时飞身而起,从那宽阔天井穿梭往上,只顷刻间就已到了七层。那清冽目光,瞬间就锁住了雅间内的嬴冲,立时一声轻叱:“嬴冲你这淫贼,给我受死!”
声落之时,就有一道碧寒剑芒遥空甩来,那少女身影同样紧随而至,秋水般的双眸,似要喷出火来。更有一层青翠甲胄,迅速覆盖住了她的身躯。
嬴冲一阵发愣,看着飞扑过来的墨甲,眼神惊疑不定:“秦山剑派?”
这是一个在大秦国内,实力仅仅逊色三大道门的一个剑派,乃是一家不逊色于武阳嬴氏的势力。
而霸王枪中,恰好有一位武魂,所以这一式‘剑出秦山’,所以他恰好认得。
可他记得自己与秦山剑派并无纠葛?这是秦山剑派准备与自己为敌?还是这女子在发神经?
可哪怕是秦山剑派要寻他麻烦,也不该由一位区区小天位出手!
不过这具神甲,倒真是不错,乃是乾元阶位,足可支撑一家侯爵传承。
没功夫细想,嬴冲的身后已经现出了神甲摘星。不过还未等他出手,那张承业就已拦在了他们几人的身前。也没见这位有什么动作,那道恢宏剑气,就已被化解震散,那翡翠色墨甲,亦从第七层栽落了下去。
而在她下方处,又传出了嬴月儿的咯咯笑声。嬴冲拿望去,只见小丫头也同样穿上了‘羽衣’,正立在那翡翠墨甲的身后。待得后者从她身旁经过时,瞬时两道匹练般的刃光一闪,就将那墨甲的双足双手,都尽数斩落。
待得这翡翠墨甲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嬴月儿才伸手将之提起,飞回到了嬴冲的雅间。
“这个女人,我认得她,是个蠢货来着!”
嬴月儿一边碎碎的咕哝,一边伸手拍那墨甲的腋下。随着那甲胄片片收束,里面的少女,也再次显出了身影。
可能是没想到自己会败得如此干脆利落,女孩仍是两眼茫然的状态。
不过当望见嬴冲后,这少女就又气势复增,欲持剑暴起。不过她才刚有动作,就又被嬴月儿一脚踩在脖颈,又再次压了下去,动弹不能。
嬴冲仔细看了这位一眼,发现还蛮漂亮的,至少不逊色于林依语,清纯则更有胜之。脸如芙蓉,满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不过这刻却是银牙紧咬,对他怒目瞪视。
想到这女孩,可能暂时是没法交流,嬴冲就直接问嬴月儿:“月儿你知道她是谁?”
“知道哦!”嬴月儿点了点头:“秦山剑派现任宗主叶秋的女儿叶云紫,也算是双河叶阀的支系之一。她这身墨甲,就是叶秋花了三百五十万重金,专为她量身打造的乾元阶墨甲‘翠皇’。”
嬴冲闻言,顿觉头疼。嬴月儿则是眼神复杂的,看着脚下的少女,据她所知,此女与父王相遇之后最初三年,一直都视父王为敌。可在三年之后,却不知因何故,对父王由恨转爱,纠缠不休。且用情至深,直到三十年后,仍旧云英未嫁。
简而言之,就是个想要勾引她父王却未能得逞的小骚蹄子!
第一六二章 霸道张狂
眼珠微转,赢月儿想起这个时候她父王,正是大自在玄功登堂入室之时,性情渐渐荒唐,说不定就会对这女子动了心思。
当下她就又加了些力道,把脚下叶云紫的头压得更低了些,使之更显狼狈。可惜这聚仙阁打扫的太干净,地面光可鉴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