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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榻上的大小娃娃竟都睡了。小宝儿的粉脸贴在大之心的面颊,大之心的长臂揽住小宝儿的小躯,大小两张憨美脸儿偎在一起,两张红红嘴儿半半张开,皆发出声线长短不同的浅浅小呼……
罗缜轻脚凑上前去,先在宝儿额心落下一吻。
“娘子不能偏心,之心也要亲亲~~”
“……你没睡着?”
“亲亲啦……之心好困喔……”
呆子!嫣唇亲了他额心……
“还有嘴啦~~”
这呆子……不过,这张红润嘴儿当真很诱人呢,亲就亲了……
愿望达成的之心咂咂红唇,将脸更偎近了儿子,踏实睡去了。
纨素掀帘:“小姐,吃食热好了……”
“嘘——”罗缜食指封唇,又指指榻上。
纨素顺目望去,掩口失笑,切切声道:“这样看来,宝儿还是像姑爷多些呢。”
“是呢。”罗缜柔情满眸,“吃食拿纱罩罩在圆桌上罢,他半夜醒来肯定会要吃。”
“好……噫,小姐您在为姑爷和宝儿作画?”
“嗯。”罗缜工笔之下,细细腻腻勾着丈夫与娇儿的轮廓。“这是我的夫和我的子,我需要全力保护守护的幸福,谁若想来打破和掠夺,我必然遇佛**,遇魔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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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缜姐姐,缜姐姐!”
罗缜停了脚步,等着急急追来的人赶到近前。
玉韶一脸愧色,挽住罗缜的手儿:“你不会生气了罢?你不会不理韶儿了罢?”
罗缜淡然一笑:“的确生气了。但不是公主的错,生的也不是公主的气。只是,这九王府的宴,今后还是莫请罗缜了。”
“缜姐姐……”玉韶贝齿咬唇,眩然欲泣,“你还是生韶儿的气了,是不是?韶儿也不知道那些妇人竟那等无聊,韶儿再不与她们来往就是……”
“公主远嫁至此,若与王亲贵族的家眷断绝来往,必不好自处,公主莫因罗缜误了正事。公主请回罢,罗缜告辞了。”
“缜姐姐……”
“公主,几位王妃等您回席呢。”出来唤人的,非公主的帖身婢女融绘,而是甫上任未久的管事“思缜”。
玉韶赫然回首,娇叱:“思缜,都怪你!”
“……公主?”
“若非你在席上说缜姐姐会缂艺,还提议缜姐姐当众表演,她们哪会如此?你这张嘴,当真可恶!”
“……公主,奴婢知罪,可是,若罗大小姐肯顺从众意,公主也不会在诸位王妃面前失了面子……”
“说得有理!”起声附和的,是一个在一边高亭上倚了许久的华衣男子。
公主稍怔:“六王兄?您怎在此?”
“我嫌九王弟请来饮酒的那些人俗气,就跑到这边透气来了。”言者一步一步迈下亭来,“九弟媳,你这个九王府对客人也真是不挑,一个奸商怎也成了你的座上宾?”
“您说得是……”玉韶瞥一眼罗缜,面色微变,“六王兄,缜姐姐是本公主的朋友。”
六王爷眉峰一拢,目生不悦,“九弟媳你堂堂一国公主,怎会有这等鄙俗市侩的朋友?贵国的礼教如此薄弱么?何况,既然是一个奸商,就莫撑什么骨气,王妃们让你表演,你还推辞了……”
“你——”
有感公主指颤身栗,怒意已起,罗缜反握了握她手,轻微摇首,再微施过礼,莞尔笑道:“六王爷, 您口口声声别人俗不可耐,想必王爷您自个儿定然超凡脱俗了?”
“哼!”六王爷拂摇折扇,鼻孔嗤出气音。“本王自非尔等这类世俗中人!”
“王爷不食人间烟火?您穿得、吃得、用得,都不是世俗中人做成的东西,都是神仙赐予的?”
“你……尖牙利齿,世俗世俗!”六王爷眼神更是不屑。“你在宫内拿大钱收卖那些小太监,你敢说你不是俗到极致?”
“六王爷,身在世俗,本就不能免俗,衣食住行,哪样不俗?罗缜自问从来凭自己的智慧生财起家,不曾蛀食他人,寄生富贵,若如此便是大俗,罗缜宁愿俗透到底。”
“你你你……你在讽刺本王蛀食寄生?你这个市侩妇人,你除了会赚那些铜臭,还懂什么?像你这等人,本就污了杭夏国的风雅名声,你……”
“罗缜会的,王爷未必会,但王爷会的,罗缜却未必不会。”
“你大胆,你敢与本王相提并论!”
玉韶柳眉颦起,娇颜冷然:“六王兄,您若嫌这九王府俗气,还是请回您的神仙府第罢?弟妹恭送了。”
“不走!”六王爷哗地阖了扇,直指罗缜,“你这尖酸妇人,你来说,本王会的,你哪些会?”
“那王爷您会些什么呢?”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本王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罗缜甘拜下风了,罗缜没有王爷这般博学。”在对方即现了得意之色的眼芒中,罗缜自袖内亦取了折扇,悠然展了轻摇,“但至少罗缜的画艺要比王爷来得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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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你……”六王爷双目直瞪,“这是你画的?”
“正是。”罗缜将扇面上的飞花扑蝶光鲜鲜亮于人前,“这幅小画是罗缜的信手之作,不知凭王爷满腹超然脱俗的才气评鉴,与王爷手里那幅盖了王爷印鉴的,哪个更生动些?”
“自然是王爷的。”有美人及时献言,“王爷的百鸟出谷图美不胜收,气象万千,自非庸凡笔触所能比拟。其实,罗姐姐画得也很好了,只是碰着了王爷……”
“哦?”罗缜秀眉似动非动,嫣唇要笑不笑,“六王爷也如此认为?”
六王爷将那幅飞蝶扑花图瞪着看了又看,眉间皱成“川”字,“……你会作画?”
“王爷很意外罢?我一个铜臭满身的奸商竟会作画?”罗缜暗瞥着那一群贵妇聚拢而来,莞尔道,“罗缜的娘家是以丝绸为营。这绣、织、缂,若想精致唯美,哪一样不需要操手者志趣不俗?单这缂丝,缂前便需要在经丝上绘出画稿,然后以纬丝织缂花样,最多的时候,需要动用几万只梭子来织就花色,又岂是常人所想的那般浅显呢?不知者不为怪,而不知却敢妄论者,便由不得让人笑她浅薄了。对么,思缜管事?”
姚依依自然听得出这讥讽。方才在宴间,她有意无意撺缀罗缜在众家贵妇面前表演缂丝之术,料定处尊养优的罗大小姐定然不肯为那等形同卖艺杂耍之事。她的打算是,如斯一来,罗缜不但开罪了一干王妃夫人,失了面子的韶公主也必然恼羞成怒。使罗缜失去了这个强大靠山不说,少不来要受一通训叱,届时她倒看这女子如何维持她的高贵清雅……
但事情并全如她所预料发展推演。
她的三言两语,的确撩拨起了那些虚荣贵妇们的欺人之心,而罗缜面对众妇们几分轻慢的指使,不卑不亢,不气不恼,浅笑吟吟,自言身子不适,向公主告退。公主非但慨然允了,尚殷殷追来好一番软语慰求,且叱责的对象,换成了自己……
若这一步有错,便是算错了韶公主与罗缜之间的情谊,她以为,这两人能够交好,不过是罗氏依托庞大财力向公主献媚巴攀所得,怎今日看来,反倒是公主求得多?
“这个……良夫人,这缂丝当真如此风雅有趣?”问者,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贵妇。
“庆王妃,风不风雅,有不有趣,哪天王妃有暇,可到铺子里看一眼,罗缜届时倒不介意表演了。”
“前两日我家王爷得了一份竹林缂图为礼,喜欢得不得了,以良夫人看,本王妃可能学会?”
“缂丝需幼时着手,但若是简单的花样,应该可以的,何况如果是王妃送王爷,贵重得不是礼品本身,而是王妃这份亲手织绣的心意。”
“……此话听着倒也贴心,没想到你是个玲珑人儿!明日我就去拜师如何?”
“不敢当……”
其她王妃们见了,虽依然有两三个倨傲面孔的,却也几人围了来,七嘴八舌求教起缂丝之艺。
韶公主见好友受此隆遇,自是高兴,以主人家的身份道:“大家别在这大太阳下面晒着了,咱们那边亭子里边喝茶边探讨岂不更来得有趣?”
一群女眷奉拥着行去,原地留下二人。
一位,机关算计太聪明的姚美人,脸上表情况味莫明。
另一位,自是那位六王爷。但见其人剑眉双蹙,似有所思。
女眷们行到半路,陡听一声大喝:“本王不信!”
“呃?”众女子不解。
“本王不信那是你画的,本王要与你比画!”
罗缜指指自己鼻尖:“我?”
“就是你,本王要与你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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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见熟悉的马车停在铺前,正在张落操持的纨素便迎了出来,“小姐,听说您去九王爷府赴公主的宴请,怎不带奴婢去?”
“臭丫头,这么想用好食?我可缺了你牙祭来着?你问娉儿,她可曾吃着了?”
“唉呀,您明知奴婢是怕那条美女蛇狗急跳墙对您用什么下三流手段嘛。”
“范颖给我做了个辟邪的绣囊,我信她的本事。”
“小姐您不爱纨素了,您见美心迁!”纨素鼓了嘴儿抱怨。
罗缜扯她滑溜颊肤,“丫头大了学会欺负主子了是不是?看来是时候要给你寻门亲事将你嫁出去省心了。”
“奴婢才不要嫁,奴婢要一辈子缠着小姐!”
罗缜失笑,“前提是范程一辈子跟着之心对不对?”
“小姐……”纨素扭身不依,满面的娇羞却冷不丁被后面的庞然大物吓走,“天呐,小姐,那是什么?”
罗缜回了一眼:“人啊。”
“奴婢当然看得出那是一个人,他的车跟在小姐的车后,他的人也跟在小姐后面……他还进了咱们铺子,他是什么人?”
“兹今日,他是这个铺子里的学徒,你们来好好**罢。”
“小姐,您确定?”如斯华丽的学徒?看他那件衣裳,少说也要千两银子,做学徒?
……确定罢。可是,天晓得这位六爷为何如此想不开?
按常理,若非这位国宝王爷如此“超凡脱俗”,她该有心输阵的。但彼时心里有对姚依依的火气,有对这王爷极尽轻蔑的恼意,于是乎,他挑战,她应战,且笔下没有丝毫容圜,在九王爷一干王族及贵眷面前,连画三图,连胜三局。而三局后,这六王爷竟当真如赛前所言,向自己拜起师来,任她百般推脱,此人饶是坚定不移。而九王爷显然也有意磋磨一下自己这个迂腐到极点的兄长,亦在旁推波助澜。到最后,她无奈,只得将人领到了铺子。
“王爷,您既有意拜师,自今日始,就先在这里打打下手,与铺子里请的那位画工切磋一下技艺罢。”
“要本王与一个画工切磋技艺?本王是来向你……”
“为师说的话,你敢不听?六王爷原来是如此言而无信的人么?”
“……自然不是!”六王爷脖颈一梗,“切磋便切磋,怕着谁来?你们铺子里的画工在哪里,快来拜见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