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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这几日的流民大军,也是先生的杰作了。”秦琼朗朗的笑声突然在营内响起,一下子打乱了晓禾的思绪。只听孙鹭然长笑一声朗声道:“这个功劳我可不敢冒领,当日公子在火烧榆次粮草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今日之局,刘武周十万大军孤军深入,后备不济,粮草有限,这时若是再烧了他这些为数不多的粮食,他只要不想发生兵变,就不得不纵容手下在民间抢掠。刘武周本就不得民心,这样一来人心必将更加溃散,到时候民不安生,必然发生民变,刘武周为了巩固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必然要出兵镇压。这样一来,不但军心不稳,而且还分散了他的兵力,使得他疲于奔命,我大军便更有可趁之机。公子趁机前往潞州,浩州等地联络王行敏,张纶,李仲文等将军,又飞鸽传书于我,着我去鼓动流民造反,只是没想到我的这个工作倒是先让师妹给做了。”
晓禾还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是谁,就见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转到拉自己的身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不就是他的师妹吗?看着孙鹭然似笑非笑的眼睛,只得慌乱道:“师兄说笑了。”
“怎么是说笑呢?”孙鹭然突然笑道:“师妹心思之细,手段之高连为兄都要甘拜下风,想来今日一战后师妹更加要名扬于天下了。”
晓禾心中蓦然一痛,因为无论怎样来说,今日的夏县一战归根究底都是因为自己,若不是自己当初为了帮李世民对付魏征,想出那样鼓惑流民的计策,今日也不会死这么多人,不由得眼眶一红。沉声道:“乱世战火中流血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晓禾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希望将来有四海升平,天下归一的那一天,即使晓禾的双手染满血腥,也只是将来的孩子们可以拥有一个安宁的环境生长。他们,必将不会如我们一样。”
众人一愣,谁也没料到她竟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这乱世战火已燃烧了十多年,这天下一直是这般骤合又分,哪里有什么安宁可言?所以即便是这些征战无数的将军们,听了这话一时间也不由得魂为之驰,人人动容。
“四海升平,天下归一?就凭这句话,就值得我等赴汤蹈火,出生入死了。”一声轻笑突然从门外传来,众人一愣,就感觉一股凉风蓦然由外面涌进,只见李秀宁一身铠甲,英姿飒爽的走了进来。
“公主,五公子。”众人一时全部站起对着李秀宁等人行礼,李秀宁身为大唐最尊贵的公主,又是这大军中的统帅,现在她回来了,晓禾这个假冒的自然就乖乖的退位让贤,只见她随意的笑笑,道:“不用多礼。”就直接走到了上首的正位坐了下来。
可是晓禾却没有半点心思放在了她的身上,她愣愣的看着半掀着的幕帘,神情欣喜的盯着随在李秀宁后面的人的身上。
只见来人面容清俊,身形挺拔,眉目坚韧,透着一股刀锋般的寒芒利锐,不是李智云还有何人?
晓禾的嘴角慢慢的咧开,千言万语一时间几乎都要从口中吐出,隔了那么久的相思和担忧一时全部涌上了她的心头。晓禾淡淡的笑着,突然慌忙的低下头去似乎要看看自己的穿着衣服是否得体,可是眼角却突然瞥到了随之而来的另一人的身上,整条神经蓦然就似那么的垮掉了,耳听着李智云柔声对着身后的人说道:“小心点。”晓禾仿佛被一个惊雷打在了当场。整个身体没有半点力气,听见李秀宁招呼大家坐下,才一下子瘫软在了坐席处。
女子身穿了一身银狐大裘,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半靠在李智云的身上,身子软弱,脚步虚浮,似乎还是虚弱的很。李智云温柔的给她脱下大裘,众人看清了她的容貌,即使之前已经见过,这时候还是人人忍不住禀住了呼吸,随后又一齐动作一致的转过头来紧紧的盯着晓禾。只见那女子发乌如碳,肤白胜雪,双眉如画,眼波似水,不同于晓禾的健康明艳,却有着一种清丽脱俗,不食人间烟火之感,虽不是绝美之人,可是只见她那样低首垂眉的安然立在那里,便有如旷野烟树,空谷幽兰,举手投足间风华绝代,美艳不可方物。
可是任她再是风情万种,气质独特,那眉那眼,那身资体态无不和晓禾一模一样,无出二至。
只听秦琼长吁了一口气,感叹道:“我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有两人竟会长的这般相近的,也难怪张达他们会错把姑娘认做晓禾抓到夏县去受苦了。”
众人一时一齐感慨了起来。晓禾却再也没有办法听下去,她的脑子一时纷乱无比,那些声音如同浮云一般在她耳边飘过,天地间仿佛一下子空荡寂寥了起来。有一个声音反复在心底回荡,原来错了,原来全都错了,这般思绪,这般挂念,这般玲珑的心思,原来至始至终就是错了。她不由得在心底嘲笑起自己的天真,最难揣测帝王心,这些天朝贵胄,上苍轿子,又何时会记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话,打动过什么人的心,对什么人许下了什么样的承诺呢?心底一时间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一阵紧猝的抽痛,眼眶突然就红了起来。眼见众人的目光又转了过来,晓禾连忙低低的垂下了头,拼命的抓起几上的鸡鱼瓜果,疯狂的塞进了嘴里。和着那些本该流下来的泪水,还有那些刚刚萌发的爱情一齐狠狠的吞下了肚子。
“不知道这位姑娘该怎样称呼?”殷开山难得斯文的开口问道。
只听那女子咳嗽了几声,声音有若弱风拂柳,柔声说道:“小女子姓王,是太原人氏,家父是城中有名的大儒,前些日子乱兵进家中劫掠,佳人遭难,我随几个老仆逃出,不想在路上遇上了乱兵贼人,恰好被这位公子所救。可是小女子从未出过家门,一时还以为又遇上了歹人,趁夜里又逃了出来,后来就被张达抓住,无论我怎样辩解,他们一定说我是大唐圣女。后来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
李秀宁沉声道:“刘武周烧杀抢掠,无恶不做,只是可怜了河东百姓要平白遭此大难。”
那王姑娘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半靠在几子上,声音凄楚:“多亏了各位恩公的搭救,荷芯下辈子结草衔环也要报答各位恩公的大恩大德。”
“我们的恩情倒也就罢了。”秦琼突然高声笑道:“倒是我们公子率领千军万马前来相救,这份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恩义姑娘可要想办法好好报答。”
李智云被说的一愣,却并没有反驳什么,只是那女子脸色蓦然红了起来,眼波斜斜的横了李智云一眼,轻声道:“当日潞州城外公子孤身追击敌人八十余里,冲进敌军大营将我救出,背负我一日一夜,身负重伤,陷入重围也不肯弃我而去,后又亲自照顾我于昏迷之中,这份恩情小女子铭感五内,永不敢相忘。”
李智云见她盈盈的拜了下来,慌忙伸手将她扶住,沉声道:“不必这样客气。”
晓禾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无法抑制的夺眶而出,满嘴的食物一下子卡在嗓子里,忍不住拼命的咳嗽了起来。
李智云好象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晓禾也在这个屋子里,连忙转头看了过来,眉头紧蹙,面露不忍。鲍烛坐在晓禾的身边,连忙倒了些水给晓禾喂下,晓禾喝下了水,这才好了一点,缓缓的抬起头来,见众人全都看着自己,只得虚弱的笑了笑。
众人见她泪流满面,不由得有些呆住,只有柴绍长叹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秦琼素来和她交好,见她这个样子,连忙问道:“丫头,你这是怎么了?”
晓禾顺了顺气,对着他笑道:“没事,吃的太急了,卡住了。”
众人一听,突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殷开山摇头无奈道:“你急什么啊!难道还有人跟你抢不成?”
晓禾强打起精神朝他做了个鬼脸,脆声道:“我饿了,怎么着?”
秦琼笑道:“你别理她,跟这个丫头最是讲不得理,还真是同人不同命,你看看人家王姑娘,再看看你,哪还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晓禾冲着他呲牙咧嘴的伸了伸舌头。随即低下头来继续吃东西,众人见她这个样子,越发笑的大声。
就在这时,鲍烛突然抬起头来,淡然的看了那个王姑娘一眼,然后问道:“这位姑娘,真是是姓王吗?”
那女子眉梢一挑,随即笑道:“公子什么意思,荷芯不明白。”
鲍烛冷然道:“真的不明白吗?可是我觉得姑娘好象不应该姓王,或许应该姓杨吧。”
那女子眼睛中蓦然闪过一抹寒芒,素手微抬,轻声道:“公子在说什么呢。”突然一道精芒自她袖间闪过,众人还没有察觉,就见鲍烛蓦然自地席处弹地而起,一下飞身到场地中央,再站直身子时指间已夹了长长的一只银针。
“宋某在你眼中是傻子吗?一次又一次被暗算难道还不知道防备。”
那女子突然从地上站起,面色凌厉,厉声道:“你是何人?”
鲍烛大笑道:“你们追杀了我这么多年,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那女子突然呀的叫了一声,面色一时间变的惨白,沉声道:“你是宋明胃的儿子。”
“聪明。”鲍烛笑道:“你只知道追杀我们,却始终不知原因是什么吗?到了今日,也不怀疑她到底是谁吗?“
见鲍烛指着晓禾,众人一时全部转头看向这边,惊疑莫定。这番变故在电光石火之间,众人不明就里,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时只见李秀宁蓦然站了起来,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都是什么人?”
鲍烛笑道:“杨吉儿,你还不告诉这些你夕日的臣子你是谁吗?”
那女子大怒,厉声喝道:“住嘴!”
孙鹭然瞬间反应过来,大叫一声:“杨吉儿,大隋公主?”
第六十七章:扑朔迷离
屋子里一时寂静无比,落针可闻,帐外的北风呼啸吹鼓,打的帐幕上下翻飞。突然一股冷风呼的一下吹了进来,虎皮地毯中央的碳火盘一下子被吹的向一边倒去,满地的火星溅了出来;一个守门的亲卫急忙跑进帐内,一边告罪一边伸出手来就要去捡那火盆。
“出去。”李秀宁面容沉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只是声音却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杀气,那亲卫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这句话颤抖了一下,柴绍看看李秀宁的脸色,随即对那亲卫摆了摆手,那亲卫见到柴绍的手势,这才如梦初醒的退了出去。幕帘被紧紧的合上,风声被隔断在了外面,地上的火星劈啪的燃着,发出一股细微的烧焦皮草的味道。
李秀宁缓缓的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来到鲍烛的身前,仔细的看了眼他手中细如牛毛的银针。
“子母鬼蜂针?子针在这了,那母针在哪?”李秀宁蓦然转过头去,死死的盯着那名女子,“王姑娘,哦不,或许该称呼你幽隐公主才对,好毒的手段,好辣的计谋啊!”
说罢一把伸出手来抢过晓禾愣愣举在胸前的鸭腿,然后从中细细挑出一支细小的银针,在灯光下幽蓝发亮,显然是淬过毒的。
众人蓦然一阵惊呼,晓禾仍旧保持着刚才那个举鸭腿的手势,额间冷汗直流,暗暗想道这杨吉儿难道就是傅艺伟主演的那个大隋公主?历史上难道真有这么个人?一时间心乱如麻,六神无主,看着李秀宁指间挑着的那根银针,紧绷了一个晚上的神经蓦然就那么垮掉了,一下子就瘫坐在地席处。
李智云从席间缓缓的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倒是没有想过你有这么大的来头。”
杨吉儿缓缓的转过身去,笑颜